圣公277年三月十六日阴。
潮气像无形的网裹住了整个界碑陵。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与枯草的霉味连呼吸都带着冰冷的湿意。
我与腊颂、酋甫、铎伯等十六位兄弟历经三日奔波终于在辰时抵达界碑陵碑身上的裂痕里还嵌着去年战事残留的箭簇。
幸运的是我们刚站稳脚跟便撞见了帝国军团与乌坎那斯人对阵的场面。
没有震天的呐喊没有刀剑的碰撞可那无声的对峙却比任何厮杀都更令人心头发颤。
我借着稀薄的天光向北侧小山坳望去——三到五万乌坎那斯骑兵聚集在那里土黄色的皮甲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暗沉的光与战马棕褐色的鬃毛交织在一起仿佛给光秃秃的山坳铺上了层躁动不安的黄色地毯连地面都被马蹄踏得微微震颤。
战马在原地来回奔腾铁蹄踏得地面“咚咚”作响扬起的尘土在低空弥漫让整个乌坎那斯阵营连成一片流动的黄雾。
他们没有规整的阵型只是一股股、一伙伙地互相交织往复马背上的骑士时不时举起弯刀嘶吼声音粗粝如砂石顺着风刮到我们耳边。
那不是无序的混乱而是刻意的示威——像我幼年在育空三叠瀑见过的洪水:浑浊的黄水在峡谷里狂躁徘徊水面下藏着能冲垮岩石的暴虐力量仿佛下一秒就要漫过堤岸吞噬一切。
说实话换做任何一支寻常军队面对这样的阵仗都会心惊胆战。
可让我意外的是对面山坡上的帝国骑兵竟表现得格外冷静。
他们列成整齐的方阵黑色的铁甲在阴云下泛着冷光安静得像扎根在地上的岩石纹丝不动。
我顺着队伍前端望去看见了布雷?考尔爵士——他身披镶银边的红色披风骑在一匹雪白的战马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永不弯折的标枪。
我虽隔着半里地却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镇定——甚至镇定得有些冷酷。
那股气息像无形的屏障笼罩着身后的大军让上万帝国骑兵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
他就像一支永远能戳破障碍的锋利矛尖用自己的沉稳点燃了士兵们的自信。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中间只隔着一片开阔的荒地风卷着枯草在其间翻滚仿佛下一秒马蹄就能踏破这短暂的平静爆发出血腥的厮杀。
作为教会笃定的信徒我曾在无数个深夜祷告祈求战火平息让帝国子民们能安居乐业。
可此刻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场景我心底竟滋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不只是迫切希望双方马上激战甚至想脱下修士袍拿起一把剑冲进那片荒地。
两军的示威像在天地间织成了一个无底的旋涡带着魔力般的诱惑让人热血沸腾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麻。
我看了眼身边的酋甫他显然也被这气氛感染。
想来没有定力的人恐怕早已情不自禁被卷入其中。
可双方的克制更令人叹服。
乌坎那斯人的骑兵依旧在来回奔腾却始终没有越过中线;帝国的方阵依旧纹丝不动连呼吸都保持着整齐的节奏。
他们搅起大风大浪般的气势却在比拼谁更沉着;明明胸口都压着随时会爆裂的怒火却死死攥着缰绳不让战马前进一步。
那种凝聚起来的意志简直可以与众生对神明的信仰相比肩。
任谁都能看出他们是棋逢对手少一分定力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然而这紧绷的平衡在夜晚被彻底打破。
布雷?考尔爵士早已预判到乌坎那斯人的偷袭提前在营地外围设置了陷阱:挖好的陷马坑上盖着枯草与浮土绊马索藏在草丛间连营地的篝火都故意点得稀疏营造出士兵懈怠的假象。
深夜三更乌坎那斯人的骑兵果然摸了过来马蹄声压得很低像偷食的野豹。
可刚靠近营地便被“埋伏”的士兵发出的呐喊声吓住——那是帝国士兵故意模仿的千军万马的呼喊在夜色里格外震慑人心。
乌坎那斯人顿时乱了阵脚纷纷调转马头撤退却一头撞进了陷马坑与绊马索的陷阱里。
混乱中他们的乱箭射向空无一人的帐篷只换来帝国士兵有针对性的反击。
直到天快亮时偷袭的乌坎那斯人才仓皇逃离。
第二天清晨我们在营地外围看到了触目惊心的景象:上百具乌坎那斯人的尸体横七竖八还有不少断了腿却仍在挣扎的战马发出“嘶鸣”的哀嚎。
奇怪的是这些战马中没有一匹是珍贵的伯达战马——布雷?考尔爵士说:“连偷袭都如此谨慎不轻易动用主力战马这对手确实难缠。
” 随后我们便跟随布雷?考尔爵士向小奥古斯塔领地撤退。
行军速度不紧不慢士兵们保持着整齐的阵型连受伤的战马都被妥善安置在队伍中间。
看着布雷?考尔爵士从容指挥的模样我不禁在心里感叹:他的作战思路确实令人耳目一新——不逞一时之勇却总能在被动中寻得主动这或许就是帝国能在乱世中立足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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