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初夏。
阳光如同熔化的金子透过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高耸的穹顶玻璃泼洒而下在光洁如镜的浅色大理石地板上切割出明亮而庄严的几何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旧书卷、木质座椅清漆以及某种无形威仪的气味压过了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
能容纳数百人的旁听席座无虚席黑压压的一片却异常寂静只有偶尔压抑的咳嗽声和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每一张脸上都写着凝重、期待或是深藏的悲戚。
被告席那个透明的隔间里陈默——那个曾化名“渡鸦”在虚拟与现实世界掀起惊涛骇浪的男人——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灰色囚服静静地坐着。
他瘦削得厉害囚服像是挂在架子上衬得他脖颈和手腕的骨骼轮廓格外清晰。
曾经深邃如潭、翻涌着疯狂与偏执的眼睛此刻像是熄灭了所有火种的灰烬空洞地望着自己戴着手铐、交叠放在身前的手。
他的面容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仿佛灵魂早已抽离只留下一具等待最终宣判的躯壳。
阳光同样落在他身上却暖不了那份浸入骨髓的冷寂。
身着检察制服的公诉人站起身他的声音洪亮、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法律的千钧重量在肃穆的法庭内回荡。
他宣读着那份厚达数百页的起诉书列举着“方舟”组织及其首领“渡鸦”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多项情节特别恶劣的故意杀人罪(包括直接指挥和诱导实施)、洗钱罪、非法侵入计算机信息系统罪、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
当公诉人沉稳而沉重地念到“被害人陈小鱼”的名字以及提及多年前那场导致小鱼惨死的化工厂污染事件时陈默那具仿佛凝固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像被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中了心脏最柔软、最腐烂的角落。
他依旧低着头但指节微微泛白。
在公诉人旁边的席位上坐着专案组的核心成员。
凌风穿着合身的衬衫肩线笔挺目光锐利如昔但仔细看眼底深处比以往多了几分历经风雨后的沉静与疲惫。
邢铁坐在他身旁身姿挺拔如松曾经重伤的腿似乎已无大碍只是久坐时偶尔会下意识地调整一下姿势眉宇间褪去了些许往日的火爆添了沉稳。
李相然、唐新元、陈龙等人也都在列他们的脸上混合着案件即将终结的释然以及面对这场巨大悲剧的沉重。
凌风的目光从陈默身上移开缓缓扫过旁听席。
他在角落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柳知语穿着一件淡米色的及膝连衣裙款式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像初夏清晨的一缕微风。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双手轻轻交叠放在膝上不像其他旁听者那样紧张或激动只是像她书店里一杯温润的清茶散发着安定平和的气息。
她不是以专家或证人的身份出席仅仅是作为凌风的伴侣在这个重要的时刻给予他一份无声却强大的支持。
似乎感应到他的注视柳知语微微侧过头目光与凌风相遇她嘴角轻轻弯起一个极浅却温暖的弧度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在说:“我在这里。
” 庭审持续了数日。
质证、辩论……程序严谨而漫长。
面对如山铁证和严密的法律逻辑陈默对所有指控均供认不讳。
他没有聘请辩护律师进行无罪或罪轻辩护只是在法庭指定的律师履行程序性职责时予以最简单的配合。
他的认罪态度干脆得近乎决绝。
到了最后陈述阶段。
审判长依程序询问被告人是否有最后陈述的意见。
法庭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默身上。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没有看向法官没有看向公诉人也没有看向旁听席上那些憎恨或好奇的目光而是越过了人群落在了旁听席第一排一个空着的座位上——那是凌风他们特意空出来、象征性地留给小鱼的座位。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那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磨损严重的旧磁带: “我认罪。
”短暂的停顿吸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力气“所有的罪都是我犯下的。
” 法庭里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他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低垂着头肩膀微微塌陷像是在承受无形的重压。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更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我曾经以为……我在执行正义……在清洗这个世界的污秽……”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每个字都带着血泪的痕迹“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我制造了更多的……痛苦和仇恨……我……成了自己最憎恨的那种人……”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最终化为一句几乎听不见的低语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法庭: “我……辜负了小鱼。
” 法槌落下发出清脆而庄严的“咚”的一声响回荡在法庭每一个角落。
审判长起身庄严宣判:“……被告人陈默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犯罪情节特别恶劣社会危害性极大后果极其严重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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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原罪密码第143章 终章 阳光下的审判来源 http://www.zxg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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