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正月十七乙酉日宜祭祀、迁徙忌动土、安葬。
忌动土可今日的洛阳却处处都在动土掘开的是百年世家累世的富贵是殷实富户几代的积藏更是这座四百年京华的根基与魂魄。
董卓迁都之令已下西凉军这头嗜血的凶兽在离开巢穴前要将能带走的一切嚼碎吞噬带不走的便彻底毁去不留一丝余烬。
洛阳城内已不复昨日喧嚣一种死寂的恐慌沉淀下来压在每一个角落。
马蹄声不再是市井的伴奏而是催命的锣鼓; 兵甲的碰撞取代了商贩的叫卖金属的冰冷摩擦声令人齿寒。
浓烟从多处升起不是炊烟是焚毁屋宇的狼烟黑灰的尘屑如同不祥的雪簌簌落在邓安那身略显宽大的西凉军制式甲胄上落在他一夜之间似乎更显稚嫩却紧绷如石的面庞上。
一夜之间他的心境判若两人。
他没办法改变只能选择蛰伏当下他自知这些人毫无过错他暗自发誓他日一定要手刃董卓替天行道。
夜间他还曾找过王越郑泰荀攸三人聊过三人都知以邓安此时的处境也是迫不得已表示了理解。
只愿他快些找到机会从董卓身边抽身。
同时他找到李莽让他将吴老三照看好护到长安也决定清早就将张清与程咬金带在身边。
他骑在战马上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骑马但似乎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他很快就适应了。
身侧则是董旻麾下如狼似虎的亲兵前方便是南市口那片被强行清空的开阔地。
那里已黑压压地跪满了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是洛阳城中有名的富商巨贾及其家眷。
绫罗绸缎在尘土中萎顿金银珠翠散落一地无人敢拾。
哭泣声被死死压在喉咙里化作一片绝望的呜咽间或有孩子不明所以的啼哭旋即被父母惊恐地捂住嘴只剩下小小的身子在寒风中剧烈颤抖。
邓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抠着马鞍的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冰冷的皮革里。
他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恐惧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跳动每一下都牵扯着四肢百骸的酸涩与冰冷。
一夜未眠眼底布满了血丝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红。
在他身后的程咬金与张清他们也都知道邓安做出这样的决定心理承受了多大的代价。
董旻在一众甲士簇拥下策马立于刑场中央他身材肥壮披着玄甲顾盼间带着一种屠夫审视牲口的残忍快意。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邓安身上嘴角咧开一个堪称和煦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元逸。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死寂的场地“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何为乱世立身之本!妇人之仁要不得!” 他顿了顿猛地提高声调如同夜枭啼鸣:“这些蠹虫吸食民脂民膏聚敛不义之财!今日便用他们的血为我西凉健儿壮行为太师迁都大业祭旗!杀——!” 一个“杀”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邓安的耳膜上。
早已待命的西凉悍卒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雪亮的环首刀扬起带着风声毫不留情地劈砍下去。
噗嗤——! 利刃割开血肉、斩断骨骼的闷响密集得如同暴雨打残荷。
鲜血如同压抑了许久的喷泉猛地从断裂的脖颈中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开一道道凄艳的弧线。
一颗颗头颅滚落在地脸上还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茫然、或是对这世道最后的诅咒。
无头的尸身颓然仆倒温热的血液汩汩流淌迅速汇集成一片片粘稠的、暗红色的沼泽顺着地砖的缝隙肆意蔓延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瞬间盖过了世间一切味道。
邓安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他死死咬住牙关舌尖尝到了咸腥的味道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呕吐感。
他不能闭眼更不能移开视线。
他必须看着将这地狱般的景象一寸寸刻进自己的骨子里。
这是他选择的路是他为了在这炼狱里活下去必须付出的代价。
骑都尉的官印揣在怀里此刻却沉甸甸地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哈哈哈!好!痛快!”董旻的笑声在惨叫声和利刃劈砍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猛地一挥手一名亲兵捧着一柄还在滴血的环首刀快步跑到邓安马前单膝跪地将刀高高举起。
“邓都尉!”董旻的声音带着一丝催促“来试试手!让弟兄们都看看咱们的少年英雄可不是光会练兵的雏儿!” 所有的目光刹那间聚焦在邓安身上。
有西凉老兵残忍的期待有将官们冰冷的审视更有那些待死之人投射来的最后一丝微弱却尖锐如针的怨恨与祈求。
阳光照射在递到面前的刀身上反射着血光和冷光刺得邓安眼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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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那天洛阳来了个年轻人第36章 洛阳血来源 http://www.zxg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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