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迅速浸染了荒芜的庭院。
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在西边残缺的墙头寒意随着夜风弥漫开来穿透单薄的衣衫。
苏清辞站在破败的正屋门前深吸了一口清冷而带着霉味的空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尘土簌簌落下。
屋内光线昏暗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勉强可见大致轮廓。
蛛网遍布家具寥寥仅有一张破旧的木床、一张歪斜的桌子和一把缺了腿的椅子上面都积着厚厚一层灰。
空气滞重混合着尘土、腐朽木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
这里比侯府那间偏院更加破败更加彻底地被遗忘。
苏清辞将小小的包袱放在还算完好的桌面上摸索着找到半截残烛和一个锈迹斑斑的火折子。
费了些力气点燃烛火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却更照出四周家徒四壁的凄凉。
她没有立刻打扫。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三日不眠不休的刺绣和方才一场接一场的心力交锋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她靠着桌沿慢慢滑坐在地上烛光在她苍白的脸上跳跃。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破窗棂的呜咽声和远处不知名虫的窸窣鸣叫。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感包裹住了她。
这不是在现代工作室熬夜赶工时的独处也不是在侯府偏院中谨慎求生的压抑。
这是一种被彻底抛离世界中心流放至荒芜边缘的虚无。
她闭上眼现代都市的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与眼前这片废墟重叠恍如隔世。
不不能沉溺。
她猛地睁开眼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从决定离开侯府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前路艰难。
此刻的困境不过是预料之中。
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好。
烛火噼啪一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站起身开始仔细打量这间屋子。
既然要暂时安身总得收拾出一块能躺下的地方。
她拿起墙角一把几乎散架的笤帚勉强扫去床上的积灰露出底下粗糙的木板。
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件旧衣铺上算是勉强能躺 整理包袱时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
是那枚生母留下的旧绣针。
她用一块素布仔细包着一路贴身携带。
她将绣针取出就着烛光细看。
针身比寻常绣针稍粗却打磨得极光滑针鼻处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磨损显是常年被丝线摩擦所致。
这并非侯府公中所配更像是私人惯用的工具。
原主关于生母的记忆极为模糊只知她曾是绣娘后来病逝。
这枚针是她留下的极少遗物之一。
苏清辞摩挲着冰凉的针身仿佛能感受到一丝遥远的慰藉。
同为执针之人跨越时空竟以这种方式产生了微弱的联结。
她将针小心收好继续整理。
几件旧衣之下包袱最底下触碰到一张质地略显不同的纸。
她微微一怔原主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这个东西。
取出展开是一张泛黄发脆的纸张边缘已有破损。
上面用墨线勾勒着一些模糊的图形线条潦草像是匆忙间画下的草图。
仔细辨认似乎是一些器具的图样——绷架、染缸、晾杆……旁边还标注着一些细小难辨的字迹和尺寸。
这绝非寻常画作倒像是……某种工坊的布局草图? 图纸的一角还有一个模糊的印记似字非字似图非图仔细看去竟像是一枚极小的、扭曲的针形图案。
苏清辞的心跳骤然加快。
她猛地想起原主一段极其久远模糊的记忆碎片——很小的时候似乎听生母喃喃自语过一句:“……若有机会真想再回别院绣坊看看……” 当时原主懵懂并未在意。
侯府深宅也从未有人再提起什么别院绣坊。
难道……? 她倏地站起身拿起烛台快步走出正屋。
庭院深深荒草没膝。
月光清冷将一切照得影影绰绰。
她凭着直觉和图纸上隐约的方位提示拨开纠缠的枯藤杂草一步步向院子最深处走去。
脚下的碎砖烂瓦发出窸窣声响更衬得夜静得可怕。
后院比前院更加荒败几乎被野草和灌木完全吞噬。
她举高烛台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黑暗。
忽然她的脚步顿住了。
前方不远处一座低矮的、几乎完全被浓密藤蔓覆盖的建筑轮廓隐约显现出来。
它的形状与主屋不同更为开阔墙体似乎也更厚实。
心脏在胸腔里鼓动。
她拨开层层阻碍艰难地靠近。
藤蔓缠绕之下露出斑驳的土坯墙面和一扇早已腐朽倒塌了一半的木门。
一股混合着矿物和植物腐朽的特殊气味隐隐从内飘出。
苏清辞深吸一口气弯腰从半塌的门框间钻了进去。
烛光有限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
但就在光影摇曳扫过墙面的刹那她看到了—— 墙上残留着大片早已干涸褪色、却依旧能辨认出的染料泼溅痕迹红蓝黄绿层层叠叠如同凝固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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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绣染山河大靖女先生第4章 别院探踪绣坊旧址来源 http://www.zxg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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